第六章-《陆善言,我喜欢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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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别忘了,你还欠我一块黄金。”他凝望着她,握着她的手心里传来暖意,“要不要,现在还给我?”

    “……怎么还?”牧遥呆住,心漏跳了一拍,这样的眼神,她还是第一次在聂慈身上见到。

    ——不那么温暖,不那么柔和。

    像是……掺杂了情欲。

    聂慈手上一用力,猛地将牧遥拉到了自己的怀里,牧遥惊恐地看着他,“聂哥哥……”

    “叫聂慈。”他拨开她额前的刘海,把她的眼睛看得更清楚,他不知道自己醉得有多厉害,只知道,怀里的人是那么的暖。

    亦如当年曾拥抱的那个人。

    毫无防备的,他吻了上去。

    牧遥大惊,双手推着他的肩膀胡乱叫道:“……你喝醉了!”

    聂慈的唇是滚烫的,舌上带着涩涩的酒意,他抱着她,却失去理智般吻得更用力,这是他曾挽留了多少次的吻,为何依然是那么陌生……

    牧遥几乎失去了呼吸,所有呼喊都被他的舌卷去,双手被牢牢禁锢在他的胸前无法动弹。

    这样的时刻,她曾经幻想了无数次,可是现在,为什么感觉不到一点快乐?聂慈的唇游移到她的耳下,意乱情迷的告诉她答案:“小景……”

    原来他把她当做了林景,当做了失意的替代品。

    牧遥感到眼睛潮湿,不知哪来的力气,她一下子使劲推开了聂慈,跌跌撞撞的从他的怀里站起来。

    她的眼里一片哀伤,“你喝醉了,我不是林景。”

    说完狼狈的逃了出去。

    聂慈迷茫地望着她的背影,心神渐渐回复,当他看清楚那双眼睛时,心下猛然一痛。

    是牧遥,他竟然吻了牧遥!聂慈,你到底做了什么……

    冷冷的大街上,牧遥大步向前奔跑,两旁的行人不断不断地后退,辗转了无数张脸,就是没有她想见的那个人。

    那个她伤心时第一时间就浮上心头的人。

    陆善言……

    为什么路那么长,她跑了那么久也没有见到家,跑得太累,她慢慢停下脚步,双腿犹如灌了铅一样沉重,被冷风一吹,胃里也钻心的疼,她想起了不在人世的父母,想起了阿姨,想起了陆善言家外的雏菊。

    她想回家,也许是因为这个念头太沉重,城南那么远,她硬是走一夜也要走回去。

    不知道步行了多久,在脚底已经失去知觉时,那幢白色小洋房才远远的出现在视线里,她向前小跑了几步,但当看见门前的记者时,她心一慌,想返回,脚下却有些不稳。

    牧遥走得筋疲力尽,哪里还有力气走去别处,眼泪啪嗒啪嗒的掉下来,她委屈地坐在街角,黑夜又冷又寂静,她连哭泣都不敢放声。

    她没有想到陆善言会出现。

    他像晨曦的微光,像潇潇的春雨,就这么突然的、神奇地出现了,孤零零地站在她面前,声音低哑:“牧遥,你去哪里了?”

    他看起来那么不真实。

    牧遥几乎是冲上去抱住他,眼泪哗哗流,她也想问他:“你去哪儿了?”

    陆善言摸着她柔软的黑发,轻声告诉她,“我找不到你,所以一直在这里等。”

    她闻到了他身上有风的味道,冷冷的,他一定在这里守了好久。

    她抱紧他,更咽着说:“对不起,我想给你打电话,可是、可是我忘记你的号码了。”

    “你回来就好。”他吻着她的头顶,把小小的她温柔的环在臂下,“你家外面还有记者,要不要跟我走?”

    牧遥在他怀里点头,冷得瑟瑟发抖。

    陆善言这才注意到她只穿了一件单衣,浑身看起来乱糟糟的,他脱下外套裹住她,给她擦了擦眼泪,“傻姑娘,别哭了,我带你走。”

    他牵过她的手,紧紧地揽着她的肩,仿佛害怕她会再次消失一样。

    回想起牧遥离开的这一周,他觉得自己几乎都要疯了,因为害怕错过她,他将家都搬到了车里,每天守在她的家门外,简直比狗仔还要敬业。

    若不是她自己回来,大概过不了多久,私家侦探也会找到她的。

    无论如何,他不允许她消失在他身边,永不。

    3

    “你多久没刮胡子了?”

    在车里,牧遥抚着被胡茬刺疼的额头,仰着脸冲他笑。

    他不知道她在见到他的那一刻,有多庆幸,原本那些不安和慌乱的情绪,莫名在他的面容里消失殆尽,虽然她自己也不明白为什么会这样,但就这么坐在他身边,让她觉得其他的一切都不值得烦恼了。

    陆善言开着车,身上穿的白衬衫皱皱的,像他的眉头一样,仔细看看,原本清爽的短发也有些凌乱。

    看起来一脸憔悴。

    他沉稳的望着前方的路,墨黑的眼眸在夜里闪着微光,“并不久。”

    真的没多久,只不过从找不到她那天开始而已。

    牧遥裹紧他的外套,忽然陷入了沉默。

    他抿唇的样子让她觉得心里涩涩的,她一点也不希望看到他憔悴的样子,明明那么好看的人……想着想着,心里那抹涩意仍然没有消退,反而一点一点扩大了……

    陆善言把车转进山路,凝声问:“你去哪儿了,怎么会在半夜里回来?”

    想起聂慈,牧遥心里泛起苦涩,却不知从何说起,她抿了抿唇,“没去哪儿……在聂哥哥那里。”

    “聂慈?”她听见他的声音徒然冷下来,隐隐带着怒意,“他怎么没和你一起回来?”

    那样失控的情况下,她除了逃回来,还能怎么样?

    牧遥欲言又止,回过头却见他表情僵冷,一个刹车将车停下,抓着她的手沉声问:“他是不是欺负你了?”

    “……没有。”那一切只不过是酒精造成的,况且也没发生什么实质的伤害,牧遥并不怪聂慈。

    只是,她一直期待的某种东西,彻彻底底的破碎了。

    在聂慈的心里,她或许真的没有任何分量。

    她眼底的悲伤不言而喻,陆善言突然明白过来,原本程亮的眼眸熄灭下去,他垂下肩膀,用极其微弱的声音问她:“牧遥,告诉我,你爱他吗?”

    牧遥的睫毛颤动,不知怎么回答。她一直以为自己爱聂慈,可是现在,她并不确定那种爱,到底是不是爱。

    她看着陆善言,忽然被他黯然的眼神摄住,那种黯然,犹如满心的空虚被失意填满,良久之后,他才回头看向暗夜,一言不发的启动车子。

    牧遥回想着那个眼神,一时心乱如麻。

    一路上谁也没有再开口,陆善言一直紧抿着唇,脸色比夜还要暗淡。

    天快亮的时候,他把车停在了一栋木屋前。

    这里在山林深处,树林葱葱郁郁犹如要延伸到天际,更别说木屋外还有蔚蓝的小湖,比起他们搭的摄影棚,这里才是真正的世外桃源。

    “这是哪?”牧遥惊讶地看着眼前漂亮的木屋,与其说是木屋,不如说是一栋由木头建起来的精致别墅。

    陆善言帮她打开车门,“我父亲家。”

    看着他依旧漠然的表情,牧遥也没有了说话的欲望。默默跟在他身后进屋,房子很漂亮很干净,却给人一种空荡荡的感觉。牧遥站在客厅里有些不知所措,她望着陆善言却不敢多问。明明见到他的时候还好好的,上了车他就一直冷着脸,也不知道在气什么。

    身后传来突兀的拉门声,牧遥抬眼,只见一个儒雅的中年男人站在落地窗旁,有些疑惑地看着她,“请问你是……”

    ……善言的朋友。牧遥正要开口,突然意识到这个回答似乎比较尴尬,只好咧嘴笑了笑:“叔叔您好。”这时,一个宽厚的掌心握住了她的手,陆善言走到她身旁,喊了中年男人一声:“爸。”

    陆鼎天的目光从他们相握的手移开,掩在金丝眼镜下的双眸扫向牧遥,淡而利的神情,和陆善言一模一样。随后,他对牧遥伸出手,“你好,我是善言的父亲。”

    牧遥赶紧握住陆父的手,“叔叔您好,我是杨牧遥。”

    表面上看牧遥的表现很大方,其实心里却有些胆怯——陆父看向自己的眼光,显然带着审视,而且严厉多于慈爱。

    她的感觉没错,陆鼎天的确不太喜欢她。简短的相握之后,就把她晾在一边,和陆善言聊了起来。“这次回来准备住几天?”

    “还没决定。”

    “你把杨小姐安顿好,下午跟我进山。”

    “是。”

    陆鼎天交代完,向牧遥微微点了点,然后拿了鱼竿向湖岸走去。

    看着陆父的身影走远了,牧遥才轻嘘了一口气。转过头,看见陆善言正面无表情地瞧着自己,便扯了扯他的袖子,“你爸爸气场好强大,看着我的时候,老让我觉得自己做了什么错事一样。”

    陆善言也不答话,只是牵了她的手,一声不吭地往楼上走去。牧遥一口气闷在胸口,很想问问他到底怎么了,看着他的表情还是忍住了。

    “右手边是浴室。”他把她丢在二楼最里面的一间房里,声音里听不到一点起伏,仿佛在和她划清界限。

    牧遥有些恼,终于忍不住了,一把拖住他,“陆善言,你到底在生什么气!”

    他抬眸看了她一眼,牧遥心里一慌,气势立刻怯下来,“至少……至少你也应该告诉我原因嘛。”

    “你去洗澡。”没想到他竟蹙起眉,不愿多说一个字。

    “你……”

    她还想说什么,下一秒却被陆善言打断,“是不是要我帮你?”

    他不耐的皱着眉,突地将她压在墙上,伸手就开始帮她解扣子,冰凉的手指触到牧遥的肌肤,让她立即清醒过来,“我不用你帮忙,你快给我出去!”

    陆善言被她推开,唇边闪过一抹自嘲般的笑容。

    门打开又关上,只留下牧遥郁闷的站在原地。这个人明明是关心自己的,刚才他父亲问话时,他立刻站在她身边,维护的意思那么明显。

    她呼着气坐到床上,转眼看了一圈才发现,这里应该是陆善言的房间……墙上还挂着他的奖状,书柜里还摆着各种奖杯。

    牧遥好奇地走到书柜旁,一个个的查看那些奖杯。有数理化的,有作文的,居然还有长跑和网球。书柜里还放着厚厚的字帖,拿出来一看,清冷刚劲的笔迹,和陆善言给人的感觉一样。

    书桌上放着相框,里面的男孩子清秀漂亮,却少了飞扬洒脱的笑意。

    她点了点男孩高挺秀气的鼻梁,不自觉地笑了起来,像陆善言这样的天才,肯定从小就比一般人优秀,也比一般人刻苦吧?

    房间里异常安静,陆善言一直没有出现,她不耐地走出去,敲了敲旁边的门,“……陆善言?”没有人应,她径自推门进去,听见浴室里传来哗哗的水声。

    “陆善言,我饿了,请问我们什么时候可以吃饭?”她对着浴室问了一句,可是除了水声之外,依然没有回应,看来陆善言还是不想理她。

    牧遥呆呆站了半晌,看着四周陌生的环境,心里没由来的一阵酸涩,“你要是不想见到我,我可以马上离开的……”

    她的话音刚落,浴室门内就伸出一只有力的大手将她拽了进去。

    牧遥被陆善言按在墙上,她大惊失色,而他低头凝视着她,目光错综复杂。

    水流哗哗的喷洒下来,从他挺直的鼻梁和优美的下颌流过,然后滴在结实的小腹上,缓缓向下……

    牧遥猛的移开眼睛,脸唰的变成紫红色,“你、你你……”她打了半天结巴,一个完整的句子都说不出来。

    陆善言紧紧皱着眉,眼神里又一次出现那种黯然的光,他深深望着她,“告诉我,你有多爱聂慈?”

    他的声音里有着浓烈的伤感。再次听到他用这样的声音问自己,你爱不爱他,有多爱?她的心里无端地难受。半晌,她才低低地开口:“对不起……”

    他的目光一点一点被浇灭,犹如周身响起的水流声变成了可怕的浪潮将他湮灭,剩下犹存的微光向她,“……我明白了。”

    牧遥急忙摇头,“我的意思是,我不知道自己还喜不喜欢聂哥哥,不是……”

    他眸色一转,原本暗淡的神情微微一亮,牧遥还在结结巴巴的解释,“总之,你别生气。”

    她担心地瞥了他一眼,只见他唇角慢慢上扬,然后探近身体,在她耳边轻轻笑了起来。“原来是这样。”见她的衣服已经淋湿,便顺势把她身上的外套脱掉,声音暧昧无比,“你去洗澡,我给你拿干净衣服。”

    说完垂眼一笑,裹起浴巾出去了。

    他一离开,水花便兜头盖脸地淋了下来。牧遥傻愣了几秒,仔细回想他的表情,才慢慢醒悟过来——陆善言是在吃聂哥哥的醋?

    等她出去的时候,门外果然留了一套干净的衣服,但是陆善言已经不在了,大概是和他父亲一起出去了吧。

    不知道为什么,只要一想到陆父的眼神,她就有些胆怯。

    这一整天,陆善言都不在家。

    虽然四周景致很好,牧遥却没心情出去。洗完澡后,她的眼皮就一直跳个不停,跳得她的心也莫名慌乱起来。

    晚上早早躺在了床上,听见隔壁传来开门声,她立刻一个鲤鱼打挺跳了起来,深深呼吸了几次,披起床单就去爬阳台。吃个醋就要把她闷声不响地晾一天,实在是太可恶了!平常都是自己被教训,这次应该让他受到点惩罚才行。

    悄悄地从阳台爬过去,只见陆善言躺在竹席上,在看一本书,身旁点着小小的灯光,昏黄的颜色仿佛将所有的梦都投射到了他的脸上,在朦胧的夏夜里,他眼里斑斓的光被分割成两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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