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地下铁的缘分-《好想和你在一起》
第(1/3)页
惦记着今天要去实验室,闹钟还没响,戚年就已经醒了,躺在床上睁眼发了会儿呆,这才磨蹭着爬了起来。
Z市的深秋只剩下了一个尾巴,这几日不是阴沉沉的,就是下着淅淅沥沥的小雨。
实验室的楼道口被雨水打湿,戚年迈上来,顺手甩了甩雨伞上的水珠。
实验室出入有限制,是以,虽然是周一,来往的人也并不多。
跺了跺脚,戚年避开冷风盈灌的风口,往楼梯上站了站。被冻得冰凉的手有些僵硬地拿出手机,给纪言信打了个电话。
等待电话接通的这几秒里,她扶着楼梯扶手往外看了眼……上一次来实验室找李越和刘夏,就是在这里看见他从雨幕中走过来。
纪言信握着手里还在不停振动的手机,从楼上的楼梯口往下望,一眼就看见楼底,站着穿粉红色大衣,正探头探脑的戚年。
他顺手掐断电话,叫她:“戚年。”
楼下的人抬起头来,有些惊喜,也有些意外。
纪言信抬抬手,“上来。”
因为是下雨天,楼道里有些暗。
他低着头,戚年看不清他的五官,只看到了在幽暗中他那双明亮的眼睛。
她匆忙答应了一声,三步并作两步地爬上楼。
纪言信还在原地等她,一手插在白大褂的兜里,一手握着手机。不知道是谁来了信息,屏幕上倏然闪过一道光泽,被他掐了Home键,顺手放回了口袋里。
等戚年站到了他的面前,才发现他的神情里有几分倦色,身上穿着的还是昨天的那套衣服,只在外面套了一件白大褂,看上去,像是昨晚就留在这里一般……
这样慵懒随性的样子,倒没有平常看上去得那么不易近人了。
“跟我进来。”纪言信转身,率先走进实验室。
和上一次来实验室找李越和刘夏的感觉不同,这一次跟在纪言信的身后走进去,总有种……在一步步迈进他世界里的感觉。
咳……好吧,不用提醒她,她知道是自己想太多了。
实验室的生活区依然有些乱糟糟的。
纪言信走到刘夏的桌前停步,懒得说话,只抬了抬下巴示意她先把东西放下。
戚年立刻会意,把放在背包里要用的画笔和画纸拿出来,想了想,又拉开最里面的隔层,摸了一瓶牛奶递给他,“纪老师,给你的。”
纪言信的眼神定住,视线落在她手心里的那瓶牛奶上。
戚年有些局促,怕被他拒绝,低着头,根本不敢看他的眼睛,就怕从他的眼里看到审判的结果。
“我不喜欢喝甜的。”纪言信的声音很轻,似乎是在刻意压低。
戚年闭了闭眼,暗道:果然是要拒绝吗?
结果,下一刻,他抬手接过来。
温热的指尖擦过她的,戚年手里的牛奶被抽走,她霍然睁开眼看去。
纪言信收下牛奶,看着她,“不过,谢谢。”
依然是压低的嗓音,淡淡的,含着一丝沙哑,是成熟男人才有的磁性。
戚年这才后知后觉地缩回手,悄悄背到身后去,握住被他不小心触碰到的手指,那一寸皮肤,烫得就像是溅到了火星,让她全身发暖。
纪言信带着戚年出现在实验室里时,原本还轻声交流的学生,顿时鸦雀无声。
戴着口罩的,扶着眼镜的,正在观察数据的,实验室里做课题的十几个人整齐划一地全部把目光落在了戚年的身上。
对戚年,生化院的学霸们基本上都不陌生。
从一开始以刘夏的朋友身份出现在会场帮忙布置,后来出现在生化院的教室里听课,直到今天,又站在了这里。
如果前面几次还能够忽略,那么此刻,对戚年就要重新定位了。
戚年被大家盯得有些紧张,见纪言信没有要介绍的意思,清了清嗓子道:“我就是来画画的……”
刘夏差点笑出声来。
生化院现在谁不知道她是有备而来,画画……也就只能当个靶子糊弄外人,亏她还说得那么一本正经。
话音刚落没多久,就听一个男声拖长音调“哦”了声,不太怀好意地质问:“是来给我们教授画肖像的吗?”
刘夏没忍住,第一个笑出声来。
有一就有二,接二连三的笑声传来,虽然并没有恶意,可还是让戚年闹了个大脸红。
她默默地捏紧了画笔,有些无措地看了纪言信一眼。
哄堂大笑中,一直没有说话的纪言信扫了那个男生一眼,手指微点,“那桶离心管你来洗,一遍洗洁精十遍自来水十遍去离子水。”
杀鸡儆猴的效果显然很好,原本的喧闹顿时平息,只有那个爱开玩笑的男生一声哀号,颇有些悔不当初。
纪言信抬起狭长如墨的双眼,低声问:“还有问题吗?”
鸦雀无声。
纪言信要指导他们做实验,只带着戚年转了一圈,介绍了实验室里的仪器和用法,给她安排了一个待着的地方,便没有再管她。
戚年也乐得一个人待着。
从刚才他替自己解围开始,戚年的心脏就一直不安分地跳动着,失序得让她有些惊慌,如果再待在他的身边……
戚年悄悄地看了眼几步外,弯腰看显微镜的人。
鼓着嘴缓缓吐出一口气来,抬手不停往脸上扇风——呼,好热!好热!
快到饭点时,实验室里的人陆陆续续地都走光了,只有李越留下来值班,盯着培养皿。
纪言信昨晚没有回去,心里惦记着七宝,手头上的事一结束,就要离开,脱了白大褂挽在了臂弯,这才想起戚年。
回头一看,发现她真的还没走,坐在他的讲桌前,懒洋洋地趴伏着,下巴抵在手背上,脑袋一点一点的,握着画笔正在画着什么。
讲桌靠着墙壁,这一处的光线略暗。她的坐姿又不标准,垂下来的头发遮掩了她的侧脸,只能看到圆润白皙的手指曲起,那关节微微发青,画了很久的样子。
他悄无声息地走近,站在她的身后,看她画笔一勾一提,已经画了一整排的试管架。
纪言信看了一会儿,屈指轻叩桌面,吸引她的注意力。
戚年果然抬起头来,眼底的迷茫还未收去,猝不及防地撞进他深邃如墨的眼里。
纪言信把白大褂挂在手边的衣架上,“走了。”
戚年这才发现,整个实验室已经空了。
昨晚睡得不好,早上又醒得早,她困得连意识都有些迷糊了,压根没注意大家是什么时候走的。
匆忙地收拾好自己的东西,跟着纪言信走出实验室。
走廊里卷起一阵冷风,吹得戚年缩了缩脖子,不自觉地裹紧了外套,“纪老师。”
走在前面的纪言信停下来,转身看她。
戚年只是觉得他走得太快了,他突然停下来,她反而一愣,傻傻地回望。
“下次实验课就自己过来。”他放慢了脚步等她跟上,“我一般都在,所以不用提前打电话或者发短信问我。”
戚年点点头说:“哦。”
“做实验通常要很久,你的时间不用和他们同步,自由分配。但走之前,跟我,或者刘夏说一声。”他瞥了她一眼,“实验室的禁则都清楚吧?”
戚年继续点头说:“清楚的。”
她怕忘记,还抄过十遍,就贴在书桌上……
几句话的交谈,已经走到了一楼。
站在楼道口,戚年才发现,原本淅淅沥沥的小雨,已经酝酿出了一大片的乌云,天空阴沉得连一丝光都没有,整个天地之间,似乎只有雨点砸落在地面上的声音。
雨势已经大如瓢泼,颇有倾盆之势。
纪言信看着她,挑眉问:“伞呢?”
戚年一摸背包,囧了,“好像……落在实验室里了。”刚才进门怕弄湿了屋子,伞就靠在进门的墙边。
她挠挠头,有些不好意思地抬手指了指楼上,“我回去……拿伞。纪老师,再见。”
纪言信点头,撑起伞就要离开,刚走了几步,想起什么,回身叫住她:“戚年。”
那声音已没有了早晨时的低沉沙哑,像被这雨水打湿的树木,透着微微的湿润。
戚年站在楼梯上,转身看着他。
他站在台阶上,雨滴落在伞面上发出沉闷的声响,那水花顺着伞骨流淌,在他脚边溅开一朵朵水花。
他的声音不知道怎么的,又有些低哑:“长寿面……”才说了几个字,就是一顿,右手虚握成拳,抵在唇边轻咳了几声,“你可以百度。以防万一,在当作礼物之前,先实验几遍。”
戚年还在发愣。
他昨晚还有些不高兴地问她,知不知道有个成语叫得寸进尺……
可现在,好像就是在纵容她的得寸进尺?
戚年被自己归纳出的“纵容”两字吓了一跳,下意识就在心里否认——不可能!
有纪言信的学生经过,和他打招呼:“纪老师。”
纪言信颔首,眉眼间的冷清就像是这冰凉的雨水。
他转身,撑着伞,迈进了雨幕中,丝毫没有察觉,他的随意之举,已经搅乱了戚年的一方春池。
戚年觉得自己是真的没有下厨的天分。
流理台乱得像是被洗劫过一样,碟碟碗碗乱七八糟地堆在一起,或多或少地还沾上了不少白色的面粉,一片狼藉。
戚年用手背搓了搓有些发痒的鼻子,崩溃地洗了手,发求助短信。
屋外是缠绵的小雨,屋内是茶香袅袅,透着一股清雅的温暖。
沈教授端起茶壶往玻璃茶杯里斟了茶,那清暖的茶香中,他一双眼睛也缓缓地眯起来,“回头你替我向你爸传个话,改天我没课,约他去茶楼喝茶。”
条索细长,卷曲成螺的碧绿茶叶在温烫的水中沉浮。
纪言信轻晃了晃茶杯,看着碧绿的茶叶沿着玻璃杯的杯壁晃过,低头抿了口。
微烫的茶水入喉,鲜醇的茶香满溢,回味甘甜。
沈教授喜欢喝茶,尤其喜欢碧螺春,纪父每次回来看望老爷子,总会记得给他捎上特级的碧螺春。
但这还是第一次,由纪言信送来。
“他过两天就要回去了。”纪言信低敛起幽深如墨的双眸,眉眼间不自觉地又漫上了几分清冷,“陪老爷子体检完就回去了。”
“难怪,”沈教授嘀咕了一声,“不然往常都是他自己送来。”
正说着话,纪言信放在手边的手机嗡鸣着振动起来。
他垂眸看去。
屏幕被滑亮,戚年的短信倏然蹿进了他的视野里。
先映入眼帘的,是惨不忍睹的流理台。
停顿了几秒,她的第二条短信紧接着追了过来:“纪老师,我们参照的攻略一定不一样吧……”
纪言信握着手机,有一瞬间的出神。
沈教授好奇地探了脑袋去看,扫到“戚年”二字时,挑了挑眉,“这丫头在给你做饭啊?”
纪言信抬眼,那眼神的含义不言而喻,“想多了。”
“我是真没想到。”沈教授“啧啧”了两声,跟第一次认识他一样,把纪言信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你授课的范围都已经涉及下厨了。”
“只教她而已。”纪言信站起身,从衣架上取下自己的长外套,“去实验室,我先走了。”
沈教授挥挥手道:“行,走吧走吧,每次一谈这个女孩,你就下意识回避。”
纪言信的脚步一顿,转头看他,疑惑地问:“我有这样?”
这会儿,连沈教授都诧异了,“我瞎说的,你反应这么大干吗?”
纪言信:“……”
戚年等了半天没等到纪言信的回复,不敢再打扰他,拧眉盯着眼前的狼藉发呆。
正打算回去再搜搜“揉面的技巧”,手机铃声响起,戚年凑过去看了眼来电显示,惊吓得差点把手机都扔出去。
镇定了几秒钟,她清了清嗓子,这才接起,“纪老师。”
纪言信握着伞走在去实验室的路上。
黄昏时分,天色沉得犹如打翻了砚台里的墨水,不透一丝日光,有路灯已经亮起,一盏盏,隐在行道树之间,昏黄又朦胧。
他的声音也从未如此清晰:“我以为揉面这种事,都是无师自通的。”
戚年干巴巴地眨了下眼睛,不敢反驳——好吧,她承认,她是有些小故意。
他不说话,戚年也保持沉默。
她总觉得自己这些小心思,在他面前,基本上都是透明的。
有雨水落在树叶间,沙沙作响。
戚年转头看向窗外,“纪老师你在外面啊?”
“嗯。”纪言信轻应了声,回忆了一下揉面的过程,简单地跟她说了一遍流程和注意事项。
听她满口答应,他顿了顿,又提供了一种方案:“如果还不会,就去买现成的面条煮,基本常识,不用我再说了!”
戚年自动地把这句话翻译成:“不会也不要再问我,很蠢知道吗?”
她咬咬唇,有些低落地“嗯”了一声:“我不会随便打扰老师了,老师你先忙吧。”
纪言信已经迈上了台阶,单手收起伞,听了一会儿,那端一直没有声音,便挂断了电话。
戚年在厨房里呆呆地站了一会儿,直到脚底传来了冷意,她才醒过神来,拍了拍脸,振作起来。
先收拾厨房,把不需要的碗碗碟碟都洗好放进橱柜里,刚把流理台恢复一新,戚年却没了揉面的兴致,回到电脑前,草草地画了一幅脸滚键盘的草图贴上微博。
附句:兵行蠢招,滚脸长记性。
刘夏回到寝室,洗完澡,刚舒舒服服地躺下来刷微博,没刷几下,就看到了戚年那张萌萌的脸滚键盘图。
第(1/3)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