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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始毕一母同胞的,唯有如今的左贤王呼若邪一人。
这也是他能顺利活到今日的根本原因。
除此之外,还有他够听话,够恭顺……也足够废物。
不过废物,却不代表蠢。
最起码能有自知之明,这一点就很好。
这样才不会蠢到逼得自己不得不杀了他。
虽然当初自己曾坐在父汗的汗位上,踩着父汗的脑袋,告诉他。
‘呼若邪,你要变得有用,因为没有用的人,不配活在这个世上。’
这般认知,除了出于对呼若邪这个废物幼弟的知根知底外,还有对大巫那老不死的了解。
一众王廷贵种如蒙大赦,忙不迭起身退下。
然后在自己大军即将彻底围杀镇辽军的关键时候,毫无征兆地斩断了与乌丸一族的联系。
难不成他还真胆子勾结圣山那老不死,跟自己杀了父汗一样,杀了朕这个兄长?
思绪转到这里,始毕可汗身上墨色气息一阵滚动,面上魔纹再生。
话音落下。
所有人都以为自己愤怒之下,肯定会杀了他泄愤。
见始毕前一刻还笑容满面,下一瞬便戾气横生。
这期间,刚刚告举左贤王的那人明显还是有些心有不甘。
“左贤王,我会盯着你!”
还有此刻,他甚至懒得去管他派人去圣山的真正目的是什么。
始毕心中嗤笑。
从左贤王身边路过时,那人咬牙切齿地低语了一声。
可实际上,这话他也只是说说而已。
不但让自己入主幽州,虎视天下的梦想,一夜之间化作了泡影。
无情到了极点。
整个人隐藏在阴影中,脸色晦暗不明起来。
呵呵——
曾经还只是七境真仙的始毕可汗虽然可怕,但从未像今日这般难以捉摸。
既然他说了是替朕去试探一番大巫那老不死的态度,那便是吧。
又或是还惦念那点可笑的血脉亲情也罢。
朕姑且信了又如何?
蝼蚁与神明居,结果就是这样。
就像是去年自己将整个草原后方丢给他。
左贤王冷冷地回望了他一眼,争锋相对道。
而未知,才是恐惧最大的来源。
可对于这个一母同胞的幼弟,始毕却是总忍不住给予他一点旁人这辈子也求不来的宽容。
他却让区区三百残军败卒纵横肆虐,甚至还一把火烧了龙城。
不过就在所有人心中惊惶不安的时候,那一片聚拢在王座之上的墨色云雾中,忽然传来了始毕可汗低沉的声音。
因为他忽然回忆起去年王撵之上,那老不死给自己的一巴掌。
说是留着当个时常能逗弄一番的玩物也好。
“今日就这样吧,先退朝。”
人活着,总要有一点念想不是?
自己这一路走来,弑父杀子,屠尽所有血脉兄弟,这在常人看来已经是几近疯魔。
可最终还是被身边人拖着离开了王殿。
更让自己不得不彻底倒向了那些吃人不吐骨头的孽龙!
‘他不敢的,也做不到。’
可自己却只是抽了他一顿鞭子,便轻描淡写地揭过了。
那老不死连朕这样的人物都看不上,觉得自己成不了势,又怎么会看上这个废物?
想到这里,始毕还想再笑,可终究却是笑不出来了。
此时的王殿之上,包括左贤王在内的所有人全都噤若寒蝉,心中惊恐连连。
不是始毕瞧不起他呼若邪,如果他真有这样的胆子,他始毕倒是要高看他这个废物幼弟一眼了。
有时候哪怕只是一个不经意间的动静,都能让蝼蚁身死。
“今日的事情,本王记住了。”
越是心虚,有些事情就越是不能软弱。
反之,这个时候软弱不敢应对,岂不证明了自己的心虚?
似左贤王这种习惯了伪装的人,在什么情况下,该做出什么反应,早已成为了本能。
这点小场面,又怎么可能轻易动摇他的心智?
就这样,一场在不少人心中,本该掀起腥风血雨的变故,竟就这么来去匆匆的结束了。
神色平静地大步出了可汗王殿,左贤王脚步微顿,缓缓回首望了一眼身后的巍峨大殿。
饶是他对自己这位冷酷无情、近乎疯魔的兄长充满了恨意与恐惧,可也不得不在心底承认。
正是有了这位兄长,乌丸一族才有了今日的辉煌。
没有他,乌丸一族也只是一个蜗居在草原某个角落,于众多部族间艰难求生的小部族罢了。
是他,一步一叩首,在圣山风雪中生生跪出了乌丸一族的强大。
同样也是他,忍受着雍人高高在上的嘲讽与羞辱,用从雍人那里学来的东西,一点一点塑造了如今的乌丸王廷。
其中的艰辛、苦楚,就算他不说,身为如今乌丸左贤王的呼若邪也能感知到。
有这样一位兄长,他呼若邪本该爱他、敬他、崇敬于他。
可是他做不到……
他害怕他、畏惧他,甚至恨他!
那一日,看着他坐在父汗汗位上,踩着父汗头颅的惊恐。
那一次次,被指着鼻子怒骂‘废物、蠢货、没用的垃圾’的羞恼与愤怒。
那一次次,金鞭抽打在身上的剧烈疼痛。
时时刻刻都在告诉他,当初那个站在他面前,挥刀替他赶走群狼的兄长,那个在姆妈面前笑着大声说‘伊稚邪会替阿妈永远保护弟弟’的兄长,那个……
他已经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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