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虎口脱险(三)-《沉鸾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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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时但见鸾夙已下跪请罪道:“鸾夙失言,望贵客恕罪。”言罢未等原歧再说话,已从地上执起一瓣酒杯碎片,将右手食指割破,在衣摆之上写着什么。片刻之后,鸾夙将一片殷红衣摆从身上狠狠撕下,双手奉上,再向原歧请道:“望贵客为鸾夙做鉴。”

    鸾夙此言甫毕,太监已立刻将“血书”捧至原歧手中。原歧接过大致一读,只对太监命道:“拿去让世子瞧瞧。”

    太监又忙将“血书”送至臣暄手中。臣暄接过俯首细读,面色却是愈见心寒。他连道了两次“好得很”,才看向鸾夙道:“我与夙夙相识一场,今日只得了‘一刀两断、亦已决绝’八个血字,实在好得很!”

    鸾夙别过头去不看臣暄,语带哀戚道:“能得世子一番青睐,是鸾夙毕生之福。只是世子既无法满足鸾夙所愿,从前又为何要许下种种诺言?”

    鸾夙此时已是哽咽至极,却强自忍耐着,再道:“如今多说无益……多谢世子这百余日的爱护与照顾,也望世子能放过我。”

    臣暄闻言黯然半晌,才道:“我堂堂镇国王世子,竟遭一个青楼女子所弃,说来当真可笑至极……也罢,我从不是强人所难之人,尤其对女人更不屑如此……”说着他已将血书又递回太监手中,对原歧道:“烦请贵客做鉴吧!从今往后,我臣暄与鸾夙再无瓜葛,今后各自嫁娶,绝不相问。”

    原歧眼见太监将血书再次送回自己手中,最后问道:“世子可想好了?”

    臣暄轻叹一声:“我原想为夙夙脱籍赎身,再收她做妾……如今看来,已没这个必要了。”言罢他又想了想,转首对堂内的拂疏道:“去将夙夙的卖身契拿来……这亦是我能为她做的最后一件事。”

    臣暄此言一出,鸾夙再难自制,跌坐在地上掩面低泣起来。那哭声愈大,愈发撕心裂肺,惹得堂内众人也是隐隐嗟叹。

    原本一对英雄美人,却落得这般惨淡结局。

    原歧见鸾夙心意已决,臣暄亦无异议,便吩咐道:“拿笔来。”

    须臾,太监已将笔墨备好。原歧提笔在血书上写下一个“原”字,算是为这一段轰动北熙的情缘做了一个了断鉴证。

    太监将血书捧在手中吹干,又送还至鸾夙手中。鸾夙看着那一个墨黑“原”字,这才勉强拭泪抽噎:“多谢贵客。”

    此时拂疏也已将鸾夙的卖身契取出,在臣暄的示意下交到鸾夙手中。鸾夙一手执着诀别血书,一手执着卖身契约,面上表情极为苦涩,半晌再叹道:“鸾夙承世子怜惜,得以脱离妓籍……”

    她这一句话并未说完,已将地上的酒杯碎片再度拾到手中,又对臣暄道:“鸾夙能有今日艳名,全赖世子捧赐。今当永离烟花之地,虽薄有积蓄,皆是花客所赠,惟身体发肤受之父母,足以为献,敢以荐情。”

    鸾夙口中“情”字说完,已揽过肩上一缕秀发,用手中碎片狠狠割下。只听臣暄一声惊呼阻止,鸾夙已执了一束青丝在手,再对臣暄泪痕涟涟道:“断青丝,斩情丝。今日就此与世子诀别。”

    断青丝,斩情丝,赠青丝,忘情丝。

    臣暄颤抖着伸手接过鸾夙的青丝,只觉从未如此入戏。他原本便是出逃在即,亦将从此与鸾夙分别。如此一想,臣暄只觉此刻好似是一场预演,面上更带了几分黯然,已分不清自己究竟是在演戏,还是动了真情。

    他神色感慨再看向鸾夙,恰好瞧见她从地上起身,默然将卖身契和诀别血书收入袖中,俯身再对众人行了一礼,施施然无言出了闻香苑大堂。

    臣暄一直望着鸾夙的背影,半晌才缓缓回过神来,对拂疏命道:“叫你的人都下去吧。”

    拂疏忙将堂内的乐师、舞娘、丫鬟等人赶了出去,自己亦行礼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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