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晚晴失踪-《穿越时空拥抱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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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个男人踩着余生的后背狠狠地问他:“那个女人现在在哪!”

    “你……你是谁……”

    “这还用问吗?”男人揪着余生的头发将他的头拉了起来,“快点说!那个女人去哪了!”

    “我不知道。”

    “该死!给脸不要脸!竟然敢耍我们!”

    男人放下余生的头,抡起棍子,狠狠地又是一下,只不过这一次,余生身子一滚,及时地躲过了这狠狠的一击。

    男人抡着棍子扑过来,余生在连续躲过三次攻击后,还是挨了一下。

    就在余生准备反击的时候,男人的另一个同伙同样冲了过来。

    虽然双拳难敌四手,但余生也不可能坐以待毙,只不过,其中一个人的手里握着一把刀子,而他则只能赤手空拳地迎战。

    男人抡着棍子朝余生的面部狠狠地打了过去,余生灵巧地闪过,反身就是一个擒拿手。男人手一松,棍子掉在了地上,但就在此时,另一个手里握着刀子的男人突然扑了过来,余生躲避不及,刀子狠狠地划破了他的胸口,血瞬间就洇红了白色的衬衫,紧接着,男人刀锋一转,那把刀又一下子划向了余生的喉咙,这一次,虽然他躲了过去,但是脸上还是被划了一道口子。

    另一个被他擒拿住的男人从他的手中挣脱,从地上捡起棍子,狠狠地朝余生抡了过去,余生的胳膊结结实实地挨了一下,疼得他龇牙咧嘴地靠向了身后的墙。

    这两个人对他一阵拳打脚踢,打得余生嘴角流血,浑身淤青。

    就在此时,韩娜叫来的警察及时赶到,那两个人眼见不好,拔腿就想要跑,但是警察忽然鸣枪,吓得两个人只能抱着头束手就擒。

    警察赶忙上前询问余生的情况,可余生在意的不是自己,而是自己的女儿,所以他忍着疼激动地说:“警察同志,我的女儿在医院里有危险!求求你们救救她!”

    一个警察安慰他:“你放心,报警的那位女士早就已经向我们说明了情况,现在,在医院里的两名犯罪嫌疑人已经落网,你的女儿已经没事了。”

    余生松了一口气,咧开嘴笑了起来,他的牙齿上还沾着血迹。

    此时坐在回家的火车上的苏晚晴对海市发生的一切当然一无所知,只是在偶然间看到了一则新闻:海市某市民不顾生命危险,协助警方成功抓获了某贩毒团伙。

    她没有多想,更是不可能将这则新闻和余生以及韩娜联系起来,她现在满脑子想的都是她死去的母亲,根本无暇顾及她和余生之间的事情。虽然她以为自己对母亲早就没了感情,但是在听到母亲去世的消息时,她还是痛哭流涕,毕竟,她母亲是她在这个世上的唯一亲人。

    坐在苏晚晴旁边的是一对母女,女人大概三十岁左右,而女孩大概有五岁左右的样子。

    整个航程中,她默默地听着看着这个年轻的母亲对她女儿的溺爱,这种溺爱让她感到陌生,在她的印象中,这种溺爱她好像从来都没有拥有过。

    苏晚晴悲哀地想,她和母亲之间的记忆和回忆大部分都被争吵和怨恨所占据,真正美好的回忆只是片刻,转瞬即过。即使将这些美好的片刻无数倍地放大,却也只能看到模糊的印记。

    她们哪里像是母女,甚至连陌生人都不如。

    直到母亲离世之前,她都在和她争吵。她不得不承认,尽管她口头上原谅了她,但心里仍是恨她。

    她恨自己,恨自己为什么不能早些放下怨念,为什么非要纠结于过去。她母亲已经承认了错误,所以她还想怎样呢?还想让一个老人怎么赎罪呢?

    她仍然记得去年回花市过年的时候,本来她真的是想和母亲好好地过一个年,但母亲在和她聊天的时候,无意中提到了以前的事情,不知道为什么,母亲一提到过去,她就会变得怒不可遏。她冷嘲热讽地将母亲好一个数落,弄得母亲在她面前哭得不能自已。结果,在春晚开始之前,她拎着箱子去了酒店,第二天就坐上火车回到了海市。

    类似这种事情太多太多,多到让她数不清。她真的不是那种尖酸刻薄的人,可每次和母亲独处的时候,她都像是变了一个人一样。她没有再继续想下去,只是觉得一阵刀绞般的心痛,泪水再一次模糊了她的视线。

    下了飞机,苏晚晴直奔派出所,然后找到了给她打电话的那个警察。

    那个警察将事情的详细经过向她复述了一遍,并且告诉她,对方司机是酒后驾驶,负有全责。

    苏晚晴起初是面无表情的,可当她回过身朝门口走去的事后,她忽然哇的一声哭了起来。

    她心里好痛啊,母亲去世之前,她对她几乎是不闻不问,即使她打来电话,她也总是会随便地敷衍几句就把电话挂断。她怎么能那么狠心呢?她再怎么不对也是她的妈妈啊!是她在这个世上唯一的亲人啊!

    警察站起来安慰她,可苏晚晴哭得太过歇斯底里,根本无法让自己从沉重的悲痛中脱离。

    ……

    苏晚晴在家门口站了好久,始终不敢进去,因为里面有太多她不敢触碰的回忆。

    这间屋子里已经没有了父亲,没有了母亲,它已经不再是一个家了,它是一个空壳,装满了她无数回忆的空壳。

    她抬起胳膊,将钥匙插进锁眼里,然后将门打开。

    门开了,一股陈旧的悲伤气息扑面而来。

    她走进去,将门关上。

    屋子里门窗紧闭,屋外的阳光透过窗户照了进来,她看到了微小的尘埃粒子在光线中浮游。

    她一步一步地往里走去,整间屋子里回荡着她的脚步声。

    她来到客厅,转头看向沙发,那里空空如也。她盯着那里看了好久,仿佛看到父亲和母亲正坐在那里,他们幸福地笑着,母亲的怀里正抱着不到一岁的她,多么温馨,多么美好啊。

    可是他们却突然全都消失了,她的爸爸她的妈妈就这么不见了。

    “你们回来啊!你们去哪了?能不能不要丢下我一个人,不要丢下我……”

    苏晚晴捂着脸失声痛哭。

    她将自己沉浸在这该死的悲伤中,然后,她听到了敲门声。

    她像疯了一样跑过去开门,自己骗自己地以为是妈妈回来了,妈妈没有死,她只是用这种方式骗她回来。

    可是当她打开门的时候却并没有看到她的母亲,出现在她眼前的是一个陌生的高高瘦瘦的女人。

    那女人问她:“你是……苏晚晴?”

    苏晚晴点头。

    “节哀,孩子,”女人拍了拍苏晚晴的肩膀,脸上流露出和她相同的悲伤,“我是你妈妈的朋友。”

    苏晚晴扶着门框,感觉自己就快要站不住了。

    “你妈妈这一生真的太累了,每天都活在忏悔和愧疚中,现在,她也解脱了,”女人从地上抱起一个小箱子递给苏晚晴,“这是你妈生前留在我那里的东西,她一直忘了取,所以我特意给你送过来。”

    苏晚晴默然地从女人的手里接过箱子。

    女人本想再说些什么,但看到苏晚晴那一脸悲伤的样子,最后还是将话给咽了回去。临走之前。女人抱了抱苏晚晴,她说:“孩子,节哀顺变,好好地活下去,这也是你妈妈希望看到的。”

    苏晚晴目送着女人离开,然后进了屋,将门关上。

    她将箱子放在地上,然后找到一把剪刀将箱子划开。

    里面装着一封信以及一件她母亲亲手为她织的毛衣。

    她拆开信封,将信纸从信封里抽了出来。

    晚晴,

    我不想再为过去的罪行狡辩,但离开你们的这段时间,我真的过得心力交瘁,我每天都在道德的压力和生活的压力下艰难地度日。

    我曾幻想着能求得你们的原谅,可是当我看到你决绝的表情时我便明白,我此生此世都将会在悔恨中度过。

    是啊,我有什么资格求得你们的原谅,尤其是你的父亲,我一声不吭地将你抛给了他,我能想象得到他所承受的压力,能想象到他每天所要面对的窘境。

    所以我现在所得到的一切都是罪有应得。

    虽然你爸爸在去世前原谅了我,可我宁愿用他对我的原谅来换回他将要失去的时间,甚至希望用我的寿命来换回他的寿命,像我这种人有什么脸面和资格在这个世上活着。

    但他去世了,而我却活着。

    晚晴,请允许我叫你晚晴,我知道在你的心里依然没有完全原谅我,我很理解,而且我也永远不会怪你。

    我怎么会怪你呢?

    我走的时候你还那么小,我能想象得到你成长过程中所面对的一切,而我——你的母亲却是这一切的罪魁祸首。

    我知道你还在恨我,你怎么可能不恨我呢?我带给你的伤痛是我一辈子都无法弥补的,所以无论你怎么对我,我都不会怪你,因为我爱你,晚晴,我是真的爱你。

    晚晴,这封信本来是想在你十八岁生日的时候寄给你,因为妈妈真的有太多的话想要对你说,可是我知道,这封信可能永远都没有办法交到你的手里,何况,无论我说再多做再多,都无法让你真的接受我。

    晚晴,对不起,求你原谅我。

    二零一五年一月十一日

    苏晚晴的眼泪啪嗒啪嗒地掉在了信纸上,信纸上的一些字被她的泪水洇开,变成了模糊的扭曲的看不懂的字符。

    她将信纸小心翼翼地装进信封,将信封重新放到箱子里。

    她将那件毛衣捧在手上,她盯着它,试图想象着妈妈在暗淡的灯光下,戴着眼镜织毛衣的情景。

    这是妈妈给她织的惟一的一件毛衣。

    小时候,每当看到同学们都穿着他们的妈妈给他们织的毛衣上学时,她都会很自卑,因为她没有妈妈。每当同学们问她为什么从来没有见到过她妈妈时,她只能说她妈妈已经死了。

    是啊,那个时候的你和死了有什么两样。我恨你,恨你几乎成了一种信仰,我曾想象着,当我真的见到你的时候我会说出怎样的狠话,但等到真的见到你的时候,我却一句狠话都说不出口。

    因为你是我的妈妈啊!

    你不是要赎罪吗?可是为什么要用这种方式赎罪,你有没有想过我,我过去再怎么恨你,但至少我知道我不是个孤儿,这世上正是因为你的存在才让我有了归属感。

    可是你居然死了,以这种方式彻底离开了我。

    是啊,你可以去找爸爸了,你们可以团圆了,可是我呢?你知不知道将我孤零零地扔在这个世上是一件多么残忍的事情。

    苏晚晴将毛衣捂在脸上,闻着它们散发出来的淡淡香气,那是属于妈妈的气味。

    她从冰箱里拿出几瓶酒,仰起头,咕嘟咕嘟地将冰凉的液体灌下,喝着喝着,眼泪就又流了下来。

    苏晚晴不知道自己在屋子里呆了多久,只是从沙发上站起来的时候,忽然感觉一阵晕眩,胃里也一阵恶心。

    她扶着墙,艰难地走出家门。

    她要去医院,去太平间看她的母亲,她要当着母亲的面对她说一声“对不起”,她要告诉母亲,她原谅她了,她真的已经不怪她了。

    苏晚晴从楼里出来,没走几步,忽然一阵天旋地转,整个人仰面向后倒去。

    她以为自己会摔倒在地上,但她却感觉自己好像躺在了一个人的怀里,而且,那个人还在叫着她的名字:“晚晴。”

    接着,苏晚晴便不省人事。

    醒来的时候,苏晚晴发现自己正躺在医院里。

    她一度忘记了自己为什么会躺在这里,之前又发生了什么事情,但仅仅几秒钟的时间,过去的记忆便回到了她的脑海里。

    她想起来了,什么都想起来了。

    她看到有一个人背对着她站着,正在摆弄悬在高处的吊瓶。

    苏晚晴眯着眼睛看着他的背影,感觉有些熟悉,好像在哪里见过。

    那个人回过身,她看到了他的脸,居然是余生。

    “余生?”苏晚晴瞠目结舌地看着余生,他怎么会在这里,她们怎么会在这里碰到。

    “你醒了,”余生的脸上露出了疲惫的微笑,他在凳子上坐下,“还好吗?还有哪里不舒服吗?”

    苏晚晴摇头,惊讶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你真的是不要命了,”余生说,“整整一天都没吃东西,居然还喝了那么多酒。晚晴,你让我说你什么好。”

    “你怎么会在这里,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除了花市以外,你还能去哪里。”

    “你怎么会知道我家的住址,我记得我从来都没有告诉过你,也从来都没有带你来过。”

    “你跟我说过的,但是你忘记了。”

    “我说了吗?”苏晚晴有些奇怪,但也没有继续追问。

    “余生,我妈妈出车祸去世了。”苏晚晴扑到了余生的怀里放声大哭。

    余生其实早就已经知道了。二零二九年的时候,当余生和苏晚晴在花市重逢后,他从苏晚晴那里得知了她母亲在二零一九年因车祸去世的事情。

    所以余生并没有太过吃惊,他只是在她耳边不停地安慰着她:“没事了,有我在,有我在。我不会再离开你,我会陪着你。”

    ……

    葬礼那天只有余生陪着苏晚晴。

    幸好有余生,否则苏晚晴真的会支撑不下去。

    遗体告别的时候,苏晚晴终于看到了她母亲那破碎的遗体。

    她的心都要碎掉了。

    她抓着棺材的边缘失声痛哭,嘴里不停地对母亲说着:“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余生在苏晚晴旁边安慰她:“晚晴,就让阿姨安心地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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