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婚约毁——-《知我如你,情深不负(共2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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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直接打断我:“我万一控制不住,你睡没睡着都一样。”

    说得也是。

    无边的黑暗下,零碎的月光从窗帘缝隙照进来。我悄悄看着身边和衣而眠的人,他闭着眼,呼吸均匀平稳,皎洁的月光落在他长长的睫毛上,镀了一层莹亮的薄光。我有点不想睡,怕再次醒来,发现这一切都是梦。

    “你再用这种眼神看我,我就不敢保证了。”他的手伸进我的被子里,握住我的手,十指相扣。他掌心的温度让人心安,我闭上眼睛,不知不觉睡着了。

    梦里,我看到了印钟添,他茫然无助地站在街上,路灯昏黄的光照着他颓然的背影。我追他,却怎么也追不上,我喊他:“钟添,钟添……”

    他也不回头。

    “钟添,我还能帮你吗?”

    路灯突然熄灭了,周围的一切都变黑了。

    我正茫然无助,耳边响起叶正宸淡淡的声音:“你肯为他脱衣服,肯为他顺从我,告诉我,除了这些,你还肯为他做什么?”

    我的心蓦然揪紧,疼得撕心裂肺。我陷入了可怕的梦魇,想要努力呼救却怎么也发不出声音。

    一个温暖的怀抱把我抱住:“没关系,反正你是我的。”

    “反正你是我的……”听到这句话,我一瞬间从梦魇中挣脱,猛然睁开眼,正对上一双凝着霜雪、深不可测的黑瞳。整整三年没试过从男人怀里醒过来,突然睁开眼睛,撞上陌生的眼神,又发现自己正蜷缩在一个男人的胸膛里,我吓了一跳,本能地推开他,看看周围。

    薄雾刚散的黎明,我的房间,我的床,还有……床上的男人,就像记忆中,每个清晨,我从他怀中醒来。

    我缓了口气,想起了昨晚是我让他睡在我床上的。

    “你怎么趁我睡着占我便宜?”

    “是你睡着之后钻进我怀里的。”叶正宸一本正经地回答。

    考虑到我以前的习惯,不排除这种可能性。

    他把我拖进暖和的被窝里,搂到怀里,强健的手臂勒得我快要喘不上气。

    “怎么?做噩梦了?”

    “没有,没梦到你。”我说的是实话,有叶正宸的梦永远都是噩梦,没完没了的欺骗和纠缠,即使甜蜜,最终也会以支离破碎收场。

    “那你梦到谁了?”他似笑非笑地看着我。每次一看见他这么笑,我心里就没底,担心他又挖了什么陷阱,等着我往里跳。

    “不记得了。”我怕我说出刚刚的梦会被他掐死,含糊地说,“本来有点印象,被你一吓,全都忘了。”

    “我长得很吓人吗?”

    我抬头,也许是光线的问题,他眉目深沉,一脸凝重,还真有点吓人。看来他非要审出点什么才罢休。

    我对他甜甜一笑:“师兄,你一点都不吓人,可我三年没从男人怀里醒过来……有点不适应。”

    叶正宸笑了,满足得像只刚偷过腥的猫:“没关系,你慢慢就会适应的。”

    他一点都没变,还是那么禁不住诱惑,三句软语理智就都抛到了九霄云外。我十分怀疑他被派去日本是因为托了关系,走了后门,否则这样一个没有定力又没原则的色狼,怎么可能让人放心。

    哦,我想起来了,他有个“好爸爸”。我忽然想起了我爸爸。一想起他的病,什么好心情都没了,我深深地叹了口气。

    叶正宸盯着我看了一会儿,笑意也退了:“又觉着对不起他了?”

    我摇摇头:“我担心我爸爸的身体。”

    叶正宸没再说什么,搂着我躺下。

    我从未想过生命中还会有这样一个清晨:我枕着他的肩膀,手被他握着置于心口,我能清晰地感受到他的心跳,规律沉稳。

    我静静地闭上眼睛,这个男人才是我命中注定的终点……

    我正睡得迷迷糊糊,叶正宸接了个电话,匆匆下床穿上衣服:“我有点事,一会儿回来。”

    “嗯。”我拥着被子继续睡,上面还有他的余温。

    临走时,他拿了条半干的热毛巾敷在我的脸上,交代我多睡一会儿,好好休息。热毛巾温温的,和他的唇的温度一样,贴在脸上很舒服。

    走到门口,他又转回来,吻了吻我的额头:“别想太多,把所有的事情都交给我处理,你就放心好了。”

    “我不放心,你那么老奸巨猾,指不定干出什么事。”

    他凑近我,灼热的气息吹在我耳侧:“我就算剜了别人的心,也绝对是为了博红颜一笑。”

    我斜瞄他一眼,笑了:“我又不是狐狸精?”

    “幸亏你不是。”

    我以为我不是苏妲己,叶正宸当然也不会做狠毒的纣王,但我错了,我低估了叶正宸,为了我,他真的去“剜”了别人的心——印钟添的心。

    接近傍晚时,我接到印钟添的电话,他说想要见见我,在老榆树下等我,语气平静异常,我却有点不安,去见他的路上心中一直很忐忑。

    老榆树的叶子不仅枯黄,还掉了大半。夕阳西下,枯藤老树,特别有秋天的悲凉。

    印钟添站在树下,一如既往地衣着笔挺,可他的神色不像以前那么自若。尽管他极力掩饰,我还是能看出他眼底的痛苦。

    看见我从车上下来,他向我走过来,深深地凝视着我的脸。来之前,

    我特意把头发散开,挡住额头的伤口。脸上的红肿经过冷敷和热敷之后已经不那么明显了,只剩下几道浅紫色的痕迹,我涂了一层均匀的湿粉便遮住了。

    “还疼吗?”

    我不自然地摸摸额前的头发,勉强笑笑:“不疼。”

    印钟添两只手握了握,松开:“你真的很爱他?”

    我低下头。老榆树纵横交错的树根露出地面。我还记得小时候,印钟添最喜欢坐在那里跟我谈他的人生规划,谈他的理想,那时候我总是仰视他,以为他是最了不起的男人。现在我才知道,理想和现实的差距太大了,遥不可及。

    “我们分手吧。”这句话他说得很急切,好像怕晚一秒钟就说不出来了。

    我点点头,说不出什么话,于是,又重重地点头。

    我们就这么分手了,比决定结婚的时候还要平淡。我想摘下手上的钻戒给他,却发现手指上早已空空荡荡,倒是手腕上多了一块表,纯白色的表链上镌刻着一个字——“宸”。

    一定是昨夜我睡着的时候,他替我戴上的。

    “小冰,我知道……跟他在一起,你才能开心。”印钟添的最后一句话让我蒙了,甚至他走了很久,我都还没回过神。

    我背叛了他,被他人赃并获,他气得打我,合理;他跟我分手,也合乎情理。可是他的最后一句话,为什么听上去像是一种牺牲,一种成全。还有他今天的反应为什么这么平静?短短一个晚上,他就把所有的怨恨和愤怒都放下了……这不合情理啊!

    除非……除非叶正宸跟他说了什么。

    我拨通叶正宸的手机,想问问他是不是找过印钟添,是不是跟他说了什么。手机通了,接电话的是他的一个朋友,态度特别友善,他告诉我叶正宸现在有事,不方便接电话,还说他有急事回了北京,忙完了再来南州看我。

    可能我在医院里待久了,对某些声音特别敏感,我依稀听见电话另一端隐约有其他人在喊:“大夫,大夫……”我还听见推车的声音,铁轮摩擦着地面,发出吱吱的响声。

    记起叶正宸是学医的,我也没有多想,连声说谢谢,正要挂电话,那人半真半假地跟我说:“这次你可要等他。”

    我尴尬地嗯了一声,挂断电话。

    我当然要等他,一个晚上都在等他的电话。八九点的时候,叶正宸回电话给我,声音透着浓浓的睡意:“丫头,想我了?”

    我躺在床上,拉过枕头抱在怀里,嘴角情不自禁地翘起来:“你做梦呢?”

    电话里没了声音,他好像又睡着了,我正犹豫要不要叫醒他,他问:“找我有什么事?”

    听见他隐约的叹息,我有点后悔了:说句“想他”又不会死。

    “也没什么重要的事。”我低声说。

    “说吧。”

    “钟添今天找我了。”一提到印钟添,我的声调顿时低沉了好几个音节,“我们分手了。”

    “嗯。”他淡淡地应了一声,听不出惊喜。

    “你有没有告诉过他什么?”

    “你想我告诉他什么?”他反问我,“告诉他你跟我上床是被迫的?你为了救他出狱……”

    我肯定是脑子出了问题才会问出这么蠢的问题,叶正宸怎么会告诉印钟添这件事?他巴不得印钟添一辈子都不知道。

    “没说就好,以后也别说。”我的脸埋在枕头上,上面还残留着他的味道,“我是自愿的……打死我,我也是自愿的。”

    电话里传来他暧昧的轻笑声:“我知道。”

    我的脸上涌上一阵火辣辣的热度:“不跟你说了,我要睡了。”

    “嗯,等我有空去找你。”

    确定了叶正宸什么都没说,我悬了一晚上的心才安定下来。

    这件事,我真的不想印钟添知道,我希望他恨我,对我死心,以后遇到一个真心对他好的女人。

    忙碌的时间总是过得很快,转眼又是一周过去了。

    叶正宸没再出现,我多多少少有点想他,想他坏坏的笑,想他的色狼样儿。偶尔无聊,我还会偷偷幻想一下,我走出医院大门,他突然从背后抱住我,问我:“丫头,是不是想我了?想我就直说,别不好意思……”

    想着想着,我笑了出来。

    “什么事这么开心啊,小薄?”做病理的刘医生问我。

    她旁边的见习医生也说:“那还用问?印秘书没事了呗。我就说嘛,印秘书人那么好,肯定不会牵扯进去的。”

    “你和印秘书的婚期定没定?我们等着喝喜酒呢。”

    “以后再说吧,不急。”我悄悄地把空荡荡的十指放进白大褂的口袋里,转移话题,“刘姐,你的房子在装修吗?”

    刘医生的公寓在我隔壁,平时一直空着没人住,这几天从早到晚叮叮当当在装修。

    “不是,租出去了。本来我没想租,可那人坚持要租……”刘医生有些不好意思,问我,“小薄,是不是他们太吵了?我回头跟他们说说。”

    “不是,不是。我就是随便问问……我这几天都住我爸妈家。”

    周末不用上班,我特意陪着爸爸去公园散步。经过一周多的休息,他的精神恢复得很好。

    “小冰,最近几天怎么没见钟添,他忙什么呢?”

    “他在忙着处理以前的工作,停职这么久,很多事等着他做。”提起印钟添,我才想起好久没见他了。昨天我刚好遇到他的一个朋友,随便聊了几句,才知道案子基本查清了,印钟添没有牵扯其中,还为案子调查提供了很多有力的证据。

    他回到原来的办公室上班,却没有任何工作可做,所以他不想留在南州,正在准备调动工作,去其他城市谋求发展。

    爸爸担忧地皱皱眉头:“今天应该放假吧?叫他过来吃晚饭吧。”

    “爸……”有些事早晚都要说,难得他今天心情不错,“我和钟添……”

    爸爸一看我吞吞吐吐,面有难色,很快明白了:“你们是不是吵架了?”

    我试探着问:“要是我们分手,你能不能接受?”

    “唉!年轻人吵吵架很正常,别动不动就说分手。这段时间发生这么多事,钟添心情不好,你要理解……”

    绕过人工湖,我们沿着鹅卵石的甬道往前走,我几次想要坦白,但一见他神色凝重,又忍住了。

    每逢周末,公园里不乏谈情说爱的情侣,有的在树下的长椅上相拥,有的在小路上漫步,而其中迎面走来的一对,让我有些不相信自己的眼睛。我又仔细看了看,真的是印钟添和一个二十几岁的女孩。

    片刻的惊讶后,我忙挽住我爸爸的手臂:“爸,我们往那边走吧。”

    “这边离家近……”爸爸指着前面的路,话刚说了一半,脸色忽然变了,铁青铁青的。我慌忙从他的口袋里找出救心药,往他嘴里塞。

    爸爸刚吞下药,印钟添已经走近了,他并没有回避我们,反而坦然地打招呼:“伯父、小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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