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秦·番外(1)-《刺客之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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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纲
到底是历史创造了他,还是他创造了历史?
夜色幽深,凄鸣缭绕,有如鬼哭,却又哀婉动人。
杭朝义带着一群仆人跪在了草丛中,旁边的少年手扶着树静静的站着,他的锦袍散发着森幽的檀香,整个人冷如玄铁。
远处宫殿内灯火些微,门外的宫人们纷纷朝这个方向跪着,大气都不敢出,只留殿内毫无所觉的人还在进行着人类最原始的□□。
许久后,只听到缥缈的声线忽然拔高了一瞬,随后轻柔的声音娇笑不断,间或夹杂着一些男人低沉的笑语。
这样的调笑持续了很久,久到杭朝义的膝盖已经生疼,宫殿内才传来一声轻柔的呼唤:“来人。”
宫女瑟瑟发抖,朝着少年的方向拜伏下去。
“来人啊!”声音扬高了一点,终于带了点妇人的声场,“人呢?孤要净身!”
少年的沉默比夜色更压人,他不动,所有人都不敢打破这份僵持,就在杭朝义都以为他要等到天荒地老时,他忽然松开扶着树的手,动作极小的摆了摆,随后退了两步隐入树的阴影中,继续看着。
宫女们如释重负,纷纷起身跑进殿中服侍她们的主子,没一会儿,就见一个男人衣冠不整的跑出来,一边系着腰带,一边张皇失措的往这儿看过来,一张英伟干净的脸上满是惊恐,喘着粗气。
少年在阴影中定定的看着他,确认他看清楚了自己后,转身拂袖离开。
杭朝义忙不迭的起身跟上,他跪的久了,腿脚酸软,即使弓着身小步跟在后头的时候也忍不住嘶嘶吸气,心里却只能骂骂封建社会没有人权,丝毫不敢跟人抱怨。
一行人一路疾步,连车都不坐直接走回了章台宫,少年踏进殿门后回了回头,所有宫人便知机的退后一步到宫外,唯独杭朝义一步踏入,关上了门。
“还好他死了。”少年忽然轻笑,“要不然看着亲妈房里出来个奸夫,自己还是个皇帝,那不得气死?”
“他没气死,所以他赢了。”杭朝义还是恭敬的站在后面,丝毫没有被少年外在的轻松影响到。
“杭叔叔,你不用这么拘谨呀。”少年回头一脸温和,“我没生气,又不是我亲妈。”
杭朝义点点头,他抬头微笑,却反而后退了一步:“至少装还是要装得像的,否则怎么把他们赶出去,一凡,袍子脱了吧,重。”
“我知道我知道。”肖一凡一掀掀掉了袍子,大喇喇的,“你也知道我是装的嘛,咱们谁跟谁……接下来怎么样,把那老女人和她的姘头都赶出去吧!”
“你哪里学会这个词……”
“以前老爸晚上不回来老妈就会这么说啊。”肖一凡翘起二郎腿,眼中有着森然的笑意,“我也只有靠这些回忆他们了。”
杭朝义垂头,表情麻木。
又是这样,每当他心情不好,他就会提到他的爸爸妈妈。这是对杭朝义的惩罚,也是对整个项目部和时谱的惩罚,可这一切的痛楚,只能他一个人尝。
这孩子太敏锐了,他知道怎么样能让人难受;可他也太聪明了,他知道怎么扎最痛。杭朝义觉得自己在被他无形的调·教着,已经越来越习惯于面对他的道德鞭笞和软弱无助,那样交替的进行着,生生的把他调·教成一个抖m,一个斯德哥尔摩患者。
因为不管怎么痛苦,只要他有一瞬的开心,他比什么都高兴。
肖一凡不说话,把玩着自己一绺长发,百无聊赖得哼着些没有意义的调子,仿佛根本没意识到自己方才做了什么。
过了一会儿,等杭朝义调节过来了,他抬头回答道:“历史上你的容忍度,几乎都给了赵姬,这一点,你不能忘。明日她可能会过来找你探口风,当然绝对不会摊开讲她的那些事,她不摊开,你就不能摊开,就算在你看来,都是迟早的事。“
“哎呀,可是这些本来就是迟早的事啊。“肖一凡笑嘻嘻的,”你说我现在找个人把嫪毐暗杀了会怎么样?“
杭朝义耸耸肩,他已经知道肖一凡接下来会说什么。
果然,肖一凡自问自答:“你当然会找个人假扮嫪毐来上我老妈啊对不对。”他忽然坐正,模仿杭朝义曾经有的语调,夸张的高亢道:“历史上不能没有嫪毐!不能没有嫪毐和赵姬的私生子!更不能没有嫪毐招揽的门客!否则你让未来怎么办?让历史怎么办?让百度百科怎么办!”
他忽然收起声调,手撑着下巴端详面前垂头的男人:“那么我又有问题了叔,我让嫪毐活着,我把他和赵姬扔出去自生自灭,我任他发展壮大……然后怎么样?坐山上看他和吕不韦掐架吗?那私生子又是什么,会来跟我抢皇位吗?”
“这取决于你。”杭朝义平心静气,“我只是提供方向,而最终做的是你,所以得你也认同才行。”
“哦,那我放过那两个私生子吧,让他们长大,让赵姬的种流芳百世,是不是很爽?”
“嗯。”杭朝义挤出一抹笑,“这样想也不错。”
两人面无表情的对视了一会儿,肖一凡冷着脸站了起来:“我要睡了。”
“明天……”
“孤,要睡了。”
“臣,告退。”
杭朝义走出去后,宫女们纷纷进去伺候肖一凡洗漱。宫门关上前,他悄悄抬头,却正好与肖一凡探望过来的眼神相触,那眼神中一闪而过的惶惑不安让他微微发冷的心,到底是回暖了点。
还好,他到底还会害怕,会依赖。这样的日子,再多一天也是好的。
夜已经深了,他出了殿门,抬脚却不知道该迈向何处。四年了,他生活的所有重心都在身后殿内那个人身上,所思所想,全围着那个人转。每次离开那孩子,他都不知道自己能往哪儿去,可是若要他转头,却也越来越害怕。
他不得不承认自己老了,即使他正值一个男人最巅峰的年纪,可是显然,那个孩子的成长速度已经远远快过他。在他还在史料中步步为营画地为牢时,那个孩子已经能够在不经意间,做出他这个年纪能够做出的最正确的行为,甚至有时候无意间流露的些许威严,都能让他冷汗涔涔。
或许他不需要自己也能走下去。
每次想到这个问题,他就不得不在心里叹息,还有一个回程信标到底去哪了?!他当初就不该那么利落放鹤唳走!至少也要把信标拿到手!怎么能一点退路都不给他们留呢?!
……这好像就是鹤唳的尿性。
但她好像也不是那种玩起来丧心病狂的,那个信标,对她来说,明明是留在秦朝,才最好玩不是吗?
那么回去哪呢,纵观他找不见信标这段时间,她去过哪?成王子蟜?吕府?
她离开之前有没有拿什么呢……
他百无聊赖,回自己的房中随意洗漱了一下,脑子里一遍遍转着鹤唳离开前的情景,直接和衣而眠了。
第二日清晨天还没亮他便醒了过来,看着外面暗沉沉的天气,默默的念了一遍。
“赵姬说风水不好,跟嫪毐搬到了雍县的离宫萯阳宫,呼,两个私生子。“他撩了点冷水拍拍脸,”好的,没毛病。“
他的房子自带小院,属于仆人区的vip。因为他并不是真正的赵高,并没有净身,所以从来不允许其他人随意进入,也没有宫女伺候自己,此时他的随侍定喜已经收拾干净,垂首在外面等着,等他出去了,便立刻小步跟上,一边小声报告着。
“昨夜嫪毐一直未出,与太后在殿中密谋,一个时辰前才离开,太后睡下时要下面等陛下朝会后叫醒她,应是有要事要说。”
“嫪毐呢?”
“嫪毐出宫后去了吕府,但很快离开了,二人并未说上几句话。”
“没什么动作?”
“吕相没有,但嫪毐回去后,即令人骑快马自南门离开,现下过了哪个驿站,还未传来回报。”
杭朝义想了想,吩咐道:“即刻派快马去雍县的萯阳宫安置人手,务必可靠。”
定喜没有问为什么,一垂头转身吩咐身后的内侍,那人立刻一溜小跑离开。杭朝义还嫌他慢,问定喜:“一个月前我说的事办了吗?”
“回大人,办了。”定喜诚惶诚恐,“只是吕相府内守卫森严,一时没什么头绪。”
“继续查,不用怕暴露。”杭朝义说完,咬了咬牙,冷着脸道,“偶尔暴露一两个,让吕不韦以为陛下稚嫩,不失为一个益事。”
定喜顿了顿,躬身应是。杭朝义听出他语气中的不忍,因为吕不韦一贯爱在秦王面前杀鸡儆猴,抓到了秦王的爪牙,必会将其毫不留情的弄死然后无辜的表示怎么可以诋毁陛下的名声,让秦王打落牙齿和血吞。是以他这话一出,基本等于要拿手下的人命去演戏示弱了。
定西的回答并不是很利落,他一贯如此,对于残忍的命令会用自己的方式抗议,这也是他一直把他带在身边的原因,这孩子做着最脏的事,却总还带着一丝善念。
“若于心不忍,也可挑几个死士,厚待其家小,总不至于让下人心寒。”
“是。”定西这次利落了点,再次吩咐了下去,又一个内侍小跑着离开。
这一路到了章台宫时,杭朝义身后跟的十二个人已经只剩下四人了,而天边已经大白。章台宫中侍女进进出出,显然是在给肖一凡洗漱装扮。
听说杭朝义到了,他这边还张开手系着腰带,那边忙不迭的让人宣他进来,朗笑道:“赵高,你让孤好等!”
杭朝义连忙跪下:“臣有罪,”
“起来起来!你来你来!”肖一凡笑嘻嘻的招手,等杭朝义躬身走近,又命令道,“站直!”
杭朝义站直了,肖一凡居然蹭过来,与他面对面站着,拿手自自己的头顶平移过去,正好碰到杭朝义的鼻尖,继续笑:“嘿!果然!孤真的长高了不少!”
他没了父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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