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戏子奋斗日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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怼不起,也不敢怼!
灾区百姓们人人拍手称快,当地富户们个个脸色沮丧得仿若是死了亲娘。
将一众烂摊子丢给随派官员后,祁煊又杀往别的地方了。
就这么一路走一路杀,其实有禹州的例子在前,谁也不敢故意自找死路。
大昌秉承先朝的风范,待士大夫历来优厚,除了十恶不赦之罪,极少会有杀官之事发生。
贪墨是罪大恶极,贪了赈灾的粮食,更是老寿星上吊在找死,可只要现在不死,以后死不死还是未知之说。
而那有些被拎出去斩首的倒霉官员,俱是实在被逼得没办法了。
还有不少官员,实在不想坐以待毙,免不了就开始四处求助同窗同乡甚至座师。
时下许多官员之间的关系都是盘根错节,同窗有同窗之谊,同乡有同乡之好,还有同一个座师门下的。
能出来做官,你没点儿关系也做不成啊。
下面孝敬上头,上头孝敬更上头,等下面出了事的时候,上头免不了要出来为之周旋,不然往常的三节六礼冰炭孝敬,你以为是白孝敬的。
哪怕是为了爱惜自己羽毛,抑或是怕被人挖出萝卜带起泥,也必须得出来周旋一二。
于是朝堂上这两日多是上奏安郡王张扬跋扈,草菅人命,滥杀无辜,不按章程办事的声音。
简直激起了公愤!
惠帝先是沉默,被逼得沉默不下去了就甩锅。
你们都说安郡王不行,你们看谁行,举荐一个出来?
这下没人出声了,现如今河南的天都被捅出窟窿来了,光有赈灾的银子不行啊,你得有粮食,粮食在哪儿?
变不出粮食,致使灾情扩大,又或是哪处起了民乱,那就是掉脑袋的大事,谁担得起这个责任!
反正安郡王现在也只是盯着粮食,也没功夫去查官员贪墨之事,若不然就先这样吧?
等缓缓再看情况,若安郡王真如此不识趣,势要把天捅个窟窿出来,再把他弄回京来也不迟。
反正这种事也没少干,几个老狐狸这么对了个眼神,俱都不说话了。
在朝堂上执牛耳的人都不说话了,下面人谁敢蹦跶,当即朝堂之上一片和谐,扯一些其他话题,事情也就掩盖过去了。
……
这些事情说起来也就是一两句话的事,可对于当事人来说,却是不亚于一次人生的颠覆。
祁煊从小养尊处优,吃得是龙肝凤胆,喝得是琼浆玉液长大,没挨过饿,更不知道挨饿是种什么滋味。
他知道当下贪官横行,令人发指,惹得民不聊生,老百姓日子过得很难。
可真到了地方,亲眼所见,才知道是个什么样的状况。
那些个灾民个个面黄肌瘦,衣不蔽体,到处都是尸体,朝廷调派过来协助赈灾的兵士们,每天抬去烧的尸体数以万计。
而能出现在他面前的,说明这些人命好,没饿死,没得疫病死,不知道是怎么撑过来的。
祁煊在外人面前没有城府,有仇必报,有怨就怼,谁惹了他,谁就是找死,可他并不是没心没肺之人。
原本临危受命,只是为了给自己找一条出路,可现如今看来,祁煊发现除了给自己找出路以外,他还应该做一些其他别的事情。
不管有用还是无用,最起码还对得起他胸膛内还在跳动的心。
所见有多么惨烈,祁煊就有多么愤恨那些贪官污吏,再往下一地时,他甚至打算不问究竟,不计后果,能杀一个是一个。
可令他诧异的是,大家似乎商量好了,都变得识趣起来。
能把事情遮掩囫囵的,不待他人到,就老老实实该放粮放粮,该作甚作甚。
至于那些没办法把事办周全的,也学着霍明渡二话不说上来就摘官帽子请罪。
重拳打在了棉花上是一种什么滋味,祁煊并不是第一次尝到,但却是第一次让他感觉这么憋屈。
不过这些人能如此识趣,对他来说也不是没有帮助,先把赈灾之事办完,其他的事秋后算账,总有能算清楚的一天。
而祁煊在灾区所作所为,也传到了京城老百姓的耳朵里。
以前大家以讹传讹,只差将那安郡王传成身高八尺,以手撕活人为乐的混世大魔王,此时看来原来并不若大家传说中的那样。
也许那些王公贵族们十分不以为然,但对于同为‘民’的老百姓们来说,格外的感同身受。
现当下京中议论的不再是广和园的戏有多么精彩,哪个侯府家的小妾偷了人,哪个官员家的儿子包了外室,正妻闹着要悬梁,而是都在说安郡王在受灾之地有多么的雷厉风行,杀了无数的贪官。
该杀,都该杀!
虽面上言论没有这类言语,可那激动得只差口沫横飞的样子,可不都是在道出这一事实。
广和园里的人也在议论。
大抵是之前联合安郡王干出那么一场大事,大家都对他有一种亲近感,议论起来的表情也格外与荣有焉。
秦明月简直被他们逗笑了,可笑的同时,发现自己又一次认识到祁煊其人。
表象为恶,并不一定是恶,表象为善,也不一定是善。
好与坏,恶与善,端看人怎么做。
同时,也有一个人听得格外认真。
认真的样子让人发笑,因为本来单纯稚嫩的小脸儿,像大人那样露出沉思之色,可不是让人发笑。
不过广和园的人并没有多想,只当这孩子是听故事听入迷了,抑或是他本身就是家乡受灾才会经历坎坷,能听到有人惩治那些贪官污吏,必是心有感触。
过了两日,宝儿突然来找秦明月。
“明月姐,那安郡王可以信任吗?”
这是宝儿开口的第一句话。
秦明月怔忪了一下,道:“你信任月儿姐吗?”
宝儿点点头。
“你信任月儿姐,就如同月儿姐信任安郡王一样。”
宝儿咬着下唇,似乎在下一个很艰难的决定,可很快他就想通了,从脖子上取下一个铜锁片来。
铜锁片十分陈旧,黯淡无光,看起来没有任何别致之处,恐怕就是盗匪窃贼见之,也会弃如敝履。
看到手里的铜锁片,一颗颗泪珠从宝儿的脸上滑落下来,他抖着嗓子道:“其实我并不叫宝儿,我叫胡君宝。
我爹娘确实是死了,但却不是发大水死的,而是被人害死的。
我今年也不是六岁,而是八岁了。”
秦明月有些震惊,却并不意外。
她一直知道宝儿有什么东西隐瞒了大家,只是这孩子有心结,不愿意说,她也不想逼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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