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4、第九十四章-《玩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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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什么,”王雱如实道,“就是今儿和子瞻他们去看热闹,子瞻说他们今年都准备考秋闱,问我要不要考,我准备问问爹他们的意见。”说完他又顺道把范仲淹的意见给问了。
范仲淹早和王安石他们讨论过这事了。王雱这小子,按是按不住的,国子监直讲们也说他学问已经学得很好,写文章也没问题。
就是这心性,瞧着太叫人发愁。这小子自己都还是个小孩,谁放心他自个儿去当差?
范仲淹道:“你可想好了,真考上了,你就得自己挑大梁了,有什么事可没人再帮你挡着。”
王雱一脸不信:“再不济,我还有您和爹呢!要有人欺到我头上来,我就一拍桌子问他们‘你知道我爹是谁吗?我爹是王安石!’”有爹不用,那不是傻子吗?他可是立志当衙内的人啊!
范仲淹可算明白王安石为什么老想揍儿子了。他无奈笑骂:“写你的信去吧,好好写,把你的打算写清楚。”
王雱时刻都在危险边缘试探,自然知道再扯淡下去范仲淹要抬脚踹他了,当即见好就收,坐回去写信。
春闱放榜了,新科进士还得吃吃喝喝好些天,王雱等人却早早回到国子监学习。
秋闱还有接近半年的时间才开始,同窗之间却已经相互讨论起今年要不要小试牛刀,月考后王雱帮着统计参加有意向参加秋闱的人数,发现大半同窗竟都想要试一试。
这种情况下,直讲们在课堂上抓得更严了,愿意跟着王雱胡搞瞎搞的人更是越来越少,连王雱都给这种气氛弄出点紧迫感来,跟着小伙伴们把市面上能买到的辅导资料都给刷了一遍。
这种浓烈的备考氛围之下,读《国风》倒是成了监生们唯一的放松方式。
知道王雱有意参加秋闱,直讲们都不抓他们这些监生去当苦力了,而是组建了一套健全的选稿、审核、排版、校对机制,相当于建立了一个小型的杂志社。
为了让每期都有自己想要的选题,梅尧臣他们还设立了一个特别栏目,选的是国子学、太学两边的月考优秀文章。
王雱看到这个新栏目时心里咯噔一跳,打开三月的《国风》一看,里头果然又出现了自己的名字。对于这种自己不投稿还非得给自己送稿费的编辑部,王雱都不知道说什么才好,只能感慨是金子总是会发光的!
今年是闰年,有个闰三月,春天比平常要长一些。到闰三月的上旬快过去时,新科进士持续十几天的宴饮总算告一段落,考上进士的国子监监生们都回了母校。来缅怀校园生活还是其次,重要的是需要缴纳光监钱。
所谓的光监钱,意思是“光扬国子监”,你从这里考出去了,要飞黄腾达了,不能忘记你的母校,回来捐点钱给母校搞建设。光监钱并不多,每个人掏两千文钱就好,家境好的也可以多掏些,大家都高兴。
王雱作为小师弟又被使唤来使唤去,陪即将迈向远大前程的师兄们聊聊天、展望展望人生,顺便监督范仲淹不能喝酒,沾沾唇意思意思就好。
送走进士师兄们,王雱扶着还是喝得半醉的范仲淹回去。路上,范仲淹对王雱说:“我老了。”
王雱反驳道:“您还没到致仕的年纪呢,哪里老了。”大宋官员如无特殊情况,得到七十岁才退休,当真是活到老干到老!
范仲淹叹息一笑:“人生七十古来稀啊。”
王雱道:“您也说是以前少,如今医术高明的人多了去,您肯定能活得长长久久。阿粹才十岁,你还得看他娶妻生子!”
范仲淹仍是笑,没再接这话。少年人总是看什么都往乐观的方向看,想什么都往好处想。可生老病死这事,世间所有人都无法逃开,只是早晚的差别罢了。
踏入四月时,王雱收到了他爹的信,他爹在信里说“要不是想让你考,送你去国子监做什么”,语气**的,一看就是不爱好好说话的类型。
仗着王安石不在身边,王雱在回信里好生教育了他爹一通,表示他这样很容易和亲友闹掰,要学习学习说话的艺术!王雱写得兴起,现场给他爹编起了可以起名为《说话的艺术》《怎么说才能让人听进去》《别让不会表达耽误了你》的精华教程。
一封唠唠叨叨的长信写完、封好,王雱又去拆司马光和他阿琰妹妹给他写的信。
司马光对他参加科举也是赞同的,表示王雱年纪还小,去试试也成,考上了好好当差,没考上以后再接再厉。
司马琰也在心中表示赞同,然后给他汇报近来的研究进展:护肤品化妆品方面,她已经做出不少成品了,周家嫂子运营得也很错,这一块不用她再操心;司马琰现在就专注研究药草成分和医用器材,可惜有些器材和试剂光靠她自己是造不出来的,得靠王雱再想想办法。相关的需求,司马琰没在信中提,只说等将来见了面再细谈。
现在郓州“实验室”那个宅子开了间小小的蒙学,专门教授一些流落在外或者早早被收入居养院的女童识字算数,遇到有天赋的,司马琰会给她们单独开课教一些更深入的东西。
司马光虽还是不太喜欢司马琰往外跑,不过张氏每日都跟着,偶尔还客串一下老师给女孩子们教女红,司马光再三衡量之后决定再纵容女儿几年。
王雱看过司马光关于女德方面的文章,知道司马光是个十分封建的人,能有这样的让步完全是因为碰上了自己女儿。
封建大家长不好对付啊!王雱给司马琰回了信,把自己近来的翻车日常给他阿琰妹妹讲了一遍,表示自己一定会争取早日毕业,离开国子监这个总让他翻车的不祥之地。
他还给司马琰说起京城实验室如今的发展,在范纯礼、沈括他们的共同努力之下,培养出了一批文理兼修的监生,其中一部分今年已经考上进士了。
范纯礼今年年初更是因为物理实验做得出色,改良了码头好几个运输工具,获得了将作监一老头的赏识,和范仲淹把他讨了去打下手,不用科举都当了官儿,非常幸福,非常让人羡慕,真没想到这位师兄居然是个隐藏的物理大佬!
王雱洋洋洒洒地写了厚厚几页信,把大大的信封塞得鼓鼓囊囊,叫人帮自己送出去。
结果这信还没送多远,一个消息就飞快传到开封:六塔河决了!
听到这消息,王雱猛地想到水利工程史一个惨烈的案例正是由此开始:回河之争。
黄河水浊,越到下游,泥沙沉积越严重,下游河道容易发生淤堵。黄河下游一旦堵上,滔滔河水无处容身,就会自己冲出一条新河道来,这就是黄河频频改道、水患不断的原因。
宋朝的“回河之争”做过三次人为努力,想让黄河回到故道,继续当庇护大宋的天险!其中一次,就是塞商胡口,修六塔河。简单来说就是把新冲出来的河道堵上,挖条小河把水引回原来的河道上!
理想很美好,但事实却很惨烈:六塔河太小,仅“五十步之狭”,根本容不下汹涌如猛兽的黄河!
六塔河修好不久,再度决口,淹没良田无数!
这次之后,大宋又接连尝试了两回,结果都很残酷,不仅黄河回不到故道,水患发生得更为频繁,良田毁坏无数,百姓死伤无数,劳役越来越重,河工不堪苦楚私逃,甚至投身绿林成了贼寇!
这是一个试图以人力战胜自然,结果屡屡酿成**的惨烈案例!
连日大雨不断,开封也成了“水城”,王雱等人被安排到地势高些的大相国寺躲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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