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章 溯爱-《亲爱的阿基米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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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欧文举着枪,手臂端直,那样笔挺而庄严地立着脊梁。面容硬朗而坚毅,可一双灰蓝色的眼眸彻底涣散,没有丝毫的光彩。

    身后的手电筒追了上来,强光从他的瞳孔划过,没能引起任何生理反应。

    言溯无声地,深深地,蹙了眉。

    良久,退后一步。

    一束束更多的手电筒光照射进来,把狭窄的洞内变成了白昼。

    身材高大的欧文,右手搭在石壁一处凸起上,仍旧保持着举枪瞄准的姿势,一动不动。

    洞内的墙壁上没有弹坑,他却被打成了筛子,衣服上没有一处不被血液浸透,地上的猩红色像毯子一样铺开,红得像花儿。

    在场之人都倒吸了一口冷气,没人能想象当时的惨烈。

    可即使血液流尽,子弹打光,他依旧站得笔直,战斗到了最后。仿佛不管谁来,他都要坚定不移地保护他身后的人。仿佛再来一个人,他依旧可以醒过来开枪。

    那么一张年轻而帅气的脸,写满了平日里少见的凶狠与决绝。

    言溯定定和他空洞的眼睛对视,他茶色的眼眸中划过一丝深刻的沉痛,耳畔回荡起欧文曾经说的话:“拼尽全力护她安全,即使殉职也在所不惜。”

    那还是冬天的晚上,当时那么简单的一句话,到了秋天,他竟用如此悲壮如此惨烈的方式兑现了诺言。

    不过几平米的空洞里,再没有别的人影。

    没有甄爱

    他心里原本存有最后一丝侥幸,期盼欧文救走了甄爱。

    可直到这一刻,言溯才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一种深彻肺腑的可怕,像寒冷,疼痛又潮湿,一点一点浸润到四肢百骸——

    甄爱,真的不见了。

    竟然就这么……?

    他脑子陡然空了一秒,无数次重复着今天早晨的噩梦轮回,她柔柔笑着,轻轻抠他手心,分明前一秒还在眼前,转身就不见……转身就再也不见……

    这样的轮回,还有多久。会不会重复一生?以后的无数次转身回眸,身旁却再也没有她?

    分明,连一句好好的告别都来不及

    法医很快检查欧文的尸体:“正面21处枪伤,子弹口径统一为11.43mm;背后1处枪伤,子弹口径11.2mm,直接穿透心脏,这也是致命伤。”

    cia的贝森特工听言,凝重地皱了眉:“甄小姐的枪就是10.2mm口径的。”

    莱斯等人听言,脸上纷纷露出怀疑的神色,欧文的背后留给了他保护的人,照这么看,甄爱不是受害者,而有可能是同谋?

    欧文死在他保护的人手上?

    特工们互相交换着眼神,而现场取证的法证人员中,突然传来一声低低的惊呼:

    “炸弹!”

    现场气氛一下紧绷,无数双眼睛循声看去,杂乱的干枯海草下边,赫然一片红色倒计时,在昏暗的背景下,红得像血,触目惊心:

    00:00:59

    59秒!

    一瞬间的死寂之后,

    有人狂吼:“撤退!!!”

    众人立刻迅速而井然地往外疏散。

    只有言溯,纹丝不动,没有任何要撤离的迹象。

    他目光平静又锐利,急速扫视着周围的环境,石壁上,缝隙里,欧文的身上,地上的角落,每一个空间都不放过。

    红色倒计时飞速流逝,像是谁不可挽回的生命。

    窄洞中的人越来越少,洛佩兹特工近乎命令地朝言溯大喊:“s.a.!立刻撤退!”

    言溯突然面无表情地迈开步子,却还不是离开。

    他在这片小山洞里疾步走动,手电筒光飞速在洞内扫过,眼睛的速度更快,把每一寸模糊的影像都刻进心里。

    脑袋前所未有的高速运转,处li着他眼睛看到的一切视觉印象,可时间一秒一秒飞逝,没有任何有用的信息。他目光凌乱而紧张,却死都不肯放弃,再次举着手电筒寻找。

    只是,脸色一寸一寸僵硬冷寂,像原本侥幸却希望破灭的心。

    00:00:39

    “s.a.!撤退!”妮尔特工也朝他喊。

    可他听不进任何人的话,他是不要命了,没希望了,固执地,沉默地,渐渐手指颤抖地,检查着山洞里每一个可能的疑处和线索。

    rheid蓦然明白了言溯的想法,跑上前去拉扯他,语速飞快:“s.a.,你不想活了!法证人员已经尽力,只剩三十几秒,来不及了!出去!”

    “god!please!”言溯骤然爆发一声怒吼,手电筒猛地大力砸在石壁上,哐当炸的稀巴烂。

    周围人惊愕地睁眼,死一般的寂静。

    s.a.yan,从未如此暴怒而情绪失控过。

    言溯掀开rheid的手,双手紧紧抱着头,像一只失去了眼睛的重伤的狮子,不安又急躁,飞速在狭窄的山洞里走来走去,仿佛无处可以安身,无处能给他安抚和平静。

    他眼神阴暗,甚至危险,直直的不知盯在何处,语速比脚步还快:

    “不能走,爆炸了就什么痕迹都没了!欧文为什么选这个位置,他想说什么?他和ai一定留了线索。在nǎ里?究竟在nǎ里?没有!没有!nǎ里都没有!”他不作停歇地低声喃喃自语,仿佛停下来一秒,就会空虚,就会惶恐;可即使话语不停,他说出的每一个单词都在颤抖,都在惊慌,

    “地理坐标、经纬度、海岸图形、洞穴隧道、数字、名字、字母都不是!都不是!他们想说什么?密码!密码!在nǎ里!在nǎ里!fod’ssake!看在上天的份上!”

    “她在nǎ里!!!!”他悲愤地喊着,一脚狠狠踢向石壁。

    看得人心惊肉跳,他却像感觉不到疼痛,再度疯了一样抓起手电筒找寻线索:“有海鸟来过,涨过潮水,海洋滞潮的垃圾……”

    rheid别好了枪,上前去箍住他往外拖:“s.a.,走!你不要这样,你忘记你对生命的态度了吗?赶紧走啊!”

    言溯再度推开他,高瘦的身体整个儿在抖,仿佛心中恐慌的情绪再也控制不住,一贯澄澈又坚定的眼眸到了这一刻,满满都是说不出的无助与迷茫:

    “24年,这是我生平第一次感觉到恐惧,我不知道这种时候,应该采取什么态度。”

    他这一生的处变不惊和淡然自若,到了这一刻,尽数崩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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